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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哲学教授梦是怎样实现的

 

作者简介:潘忠贵,离休干部,83岁,原北京商学院教授            
1956年我从中国人民大学毕业,分配到商业部机关工作。1959年初,调到中央商业干部学校(1960年成立北京商学院,院校合一)哲学教研室,当了一名助教。那时,我的心中就有了一个梦想:争取当一名哲学教授。
教授,是高校的最高教学职称,只有少数人才能拿到,由于我在人大学的是贸易经济,半路出家教哲学,想获得教授职称,困难就更大了。有梦想,就要有行动,我怎样迈开前进的步伐呢?我决定,从“三听一学”开始。三听是:听本校哲学老师讲毛泽东哲学思想、听人大老师讲哲学原理、听中央党校老师讲马列哲学原著,这后两听要风雨无阻。我还清楚地记得,19601月的一个清晨,教研室主任老袁得到消息,当天上午8点半,在党校大礼堂中共中央委员、中央党校校长、著名哲学家杨献珍做学习马列经典著作的辅导报告。当时,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,老袁立即带领包括我在内的三位青年教师,乘车驶上了风雪交加的道路,由于雪地路滑,加上司机不熟悉党校地形,汽车开到一条深沟里。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袁被破碎的挡风玻璃划破了脸,我们三个青年教师的头部都被撞出了大疱。我们忍着疼痛,仍然坚持听完了杨老的报告。
一学就是学马列哲学原著。在听课的同时,我抓紧时间自学,学习马列哲学原著、钻研艾思奇主编的哲学教科书。从1959年到1961年,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12点以后才上床休息。那时国家正处于三年困难时期,食不果腹,加上过度劳累,经常感到头晕目眩,有一次差点晕倒在讲台上。
在刻苦学习的同时,我还要做好在干训班的教学辅导工作,对这项工作我乐此不疲。每次和学员一起听完课,就到班里去参加他们的小组讨论、收集问题,然后回到教研室看书、查资料,做好上辅导课的准备。没有想到,我这个哲学新兵的辅导课受到学员的普遍欢迎,他们认为,辅导课解决了一部分自学、听课、讨论中没有弄明白的问题,是大课的必要补充。1960年元旦,这个班的党支部书记和宣传委员到我家拜年,向我表达了深深的感激之情,使我很受感动,更加坚定了我教好哲学的决心和信心。
经过3年的学习和小班辅导的锻炼,教研室安排我给62级新生讲授全部哲学原理。当时,由于我心中有了一些底,加上年轻脑子好使,所有需要讲述的内容,都清楚地印在我的脑海当中。讲课时娓娓道来,并注意联系实际,举例说明问题,不照本宣科,不搞教条主义,我的课很快吸引了这些青年学子,他们聚精会神地听课,认真地作笔记,讲到有趣的地方,学生的脸上会露出会心的微笑,有时甚至笑出声来。这一炮打响后,受到教研室领导的重视,并且得到院领导在全校教职员工大会上的表扬。
1964年,毛泽东发出“工业学大庆”的号召,大庆的基本经验就是“两论(实践论和矛盾论)”起家,于是在中央国家机关开展了学习“两论”的活动。商业部机关党委来学校聘请哲学老师去辅导“两论”,院领导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我。当时,我既高兴又紧张:高兴的是,我这个年轻的哲学教师能够登上商业部大礼堂的讲台;紧张的是,商业部领导干部多,知识分子多,学过哲学的人多,如何讲好“两论”,我需要下很大的功夫。我反复地研读原著,收集联系商业实际的材料,正在这时,教研室一位老教师借给我一份资料,题目是“姚依林部长在中央党校做关于商业工作的报告”,这个报告,用矛盾论的观点,分析商业工作的矛盾运动,并提出解决矛盾的方法,使我如获至宝,我不仅从这个报告中吸取了许多联系实际的材料,更重要的是,学到了联系实际的基本方法,令我终身受益。我的辅导报告也收到了良好的效果。
正在我满怀信心地向前迈进的时候,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。学校停课闹革命,1969年学校停办,全体教职员工下放五七干校劳动。
1970年,中共中央在庐山召开九届二中全会。陈伯达在会上散发了《马、恩、列、斯、毛论天才》的材料。当时,出席会议的很多同志没有看穿这个材料的本质,是鼓吹唯心主义先验论,毛主席感到问题严重,很快在全会上发表了“我的一点意见”的讲话,并号召全党同志认真看书学习,弄通马克思主义,根据这一指示,中央决定,国家机关、党政干部学习六本马列著作(《法兰西内战》、《共产党宣言》、《哥达纲领批判》、《反杜林论》、《国家与革命》、《唯物论与经验批判论》)。在这种情况下,商业部于19713月,发出一纸调令,把我调到政治部宣传处工作。具体任务就是负责机关干部学马列的组织和辅导,在部领导的重视下,经过充分的准备,商业部学马列的活动迅速开展起来了。消息很快传开,取经的人纷至沓来,有些单位还邀请我到他们那里讲解六本马列。我先后登上了轻工业部、外贸部、国家机关事务管理局、人民出版社、国家出版管理局、北京外国语大学等单位大礼堂的讲台,甚至连解放军防化兵学院也请我去做学习《哥达纲领批判》的辅导报告。如果说从1959年到1966年我经过学习,初步掌握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,站住了讲台;那么在商业部这几年的工作使我的哲学理论水平上了一个新的台阶,站稳了讲台。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这两个阶段是我从事哲学教学工作的两个黄金时代。
1978年学校恢复招生,我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,继续从事哲学教学工作,1979年担任了马列教研部的领导。当时,打倒 “四人帮”不久,党中央实行了改革开放的政策,学术界思想混乱,人们的思想也很混乱,许多错误观点在社会上流传。比如,“主观为自己、客观为别人”、“读书无用”论、“人的本质是自私的”等观点,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,在大学生中也有市场。于是,马列教研部决定,在一年级新生中开展一次人生观教育。先在学生中开展小组讨论、大会辩论,再由老师做小结发言。为了配合这次学习,校报出了一期专刊。我还布置了一次作业,请每一位学生撰写一篇小论文。并从中挑选了十几篇写得较好的文章,汇编成一个小册子,发给全班每一位同学,提高了他们学习哲学的兴趣。这次人生观教育取得了一定效果,据这个年级的辅导员对我说,我教的这个班,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写了入党申请书。1981312日,中宣部和教育部在中南海联合召开“北京地区高校政治理论课教育座谈会”,我是五位发言人之一,我的发言题目是“我在哲学教学中是怎样教书育人的”。当天晚上,《新闻联播》播出了本次会议的新闻。
我教学效果之所以较好,除了个人的勤奋外,还有一个重要原因,就是在我参加工作后,广泛的社会经历。几十年来,我当兵两年半、下放农村劳动锻炼两年多、在钢铁厂当车间书记半年、站柜台大半年,共参加社会实践五年多。这些经历为我在教学工作中贯彻理论联系实际的原则提供了方便,也对我的主观世界的改造起了重大作用。
在长期的教学工作中,我既注意提高教学质量,又重视科学研究,教学中的难点和热点常常是我科研的重点,科研的成果又反过来促进了我教学质量的提高。
由于我在教学和科研上都取得了较好的成绩,1963年我晋升为哲学讲师;1979年,我晋升为哲学副教授;1987年,我晋升为哲学教授,三级职称评定,我每次都首批通过。刨去文革耽误的十年,我用十八年时间,完成了从助教向教授的跨越,当我从院领导手中接过哲学教授的证书时,内心十分激动,青年时代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,我为此感到骄傲,感到自豪。